律师功夫

       陆游诗有云：汝果欲学诗，功夫在诗外。

       律师之功夫，也概莫能外。犹如一叶轻舟，泛入一片海。仅掌握了舟的知识和驭舟之术，虽是基础，但还远远不够。舟所处的汪洋大海，更是要掌握的领域。

       律师仅熟悉法律和运用法律的技能，也是远不够的。还要意识到学习法律之外的知识，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律师业务，才能有功夫把“诗”做好。

       两年之前在春节刚过不久，赵晓东律师、张殿龙律师和我一起前往山东滨州办理一起传销大案，因涉案资金多和影响较大在当地引起公检法的高度重视，几十名被告人和几十名律师参与诉讼，旁听席也人满为患。这样的案件，因为有比较才会有鉴别，所以对律师功夫的检查是非常全面和容易的。印象深刻的是这次我们的团队发挥了庭审互补的战术，从发问的角度和深度，以及代表的被告人角色的不同，有条件从不同的“点”“线”结合成同一幅“面”，效果非常好，体现出的不再是个体的叠加，而是整体的共振。

       这次庭审对我们的启发在于，再一次让我们确信战术的讨论和运用的必要性，不仅对律师个体有效，而且在团队中发挥得会更加明显。另外，对于美术知识的借鉴和融入，有助于将美感带入法律，引向法庭。

       去年的秋季，我在苏州的一次谈判中也进一步地认识到单纯谈论法律的局限性，而是应当将视野扩大，用更多的知识来辅助法律。

       说来也是巧合，在第三轮谈判的时候，已经不再涉及到法律事宜，而是单纯对数字的谈判，通俗来讲就是讨价还价，但是还得让对方接受我们的数字又无法反驳。当时，对方赔偿我方数字的区间在60到70之间，我提议69。对方当然会说高，要往下压价。我就在考虑，苏州这个地区的人会在意风水吗？我的答案是似乎是的。有肯定的内心确认后，我就开口讲，69这个数字真的是天合之作，没有比这更好的数字，你看中国的老祖宗讲阴阳，易经里6这个数字代表阴，9这个数字代表阳，69就代表着最纯正的阴阳，阴阳一体，大善大美。我一说完，大家都乐，气氛很融洽。虽然他们口里念念有词，但是我看得出来，老祖宗还是很厉害的，他们心里开始自我说服了。

       一会儿，他们问我说，那66也不错呀，六六大顺呀？！我就跟他们讲，六六因为不顺，所以才叫六六大顺。他们嬉笑说我没道理。其实我们有些成语是这样的，比如出远门的时候，都会说一路平安。难道真的会平安吗？因为是要出远门，可能会不平安，所以才会说一路平安的。还有一帆风顺也是这个道理，因为老早以前在海上那有什么顺利的。还有逢考必过，也是因为遇到考试了，很可能过不了，所以才祈祷逢考必过。其实我讲的没错。

       后来，谈判以69结束。

       其实，每一个执业律师都会有故事，这些故事支撑着我们，丰富人生，练好功夫，远足“他乡”。

       诉讼领域，很少有完全类似的案件，或多或少都有差异，而这些细小的差异，可能在法律人的眼里，就是一片新的“他乡”。将案件标准化的提法和律师工匠的称号，只是懒惰在作怪而已，别当真。如果当真了，就没有故事了，就真成了工匠了，我们原本都应该是法律艺术家的，是可以有功夫的。 

       远足的乐趣，可能是，走过的路上，会留下一串串脚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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